是人类还是恶魔？我的视线被火光所干扰，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判断。
不过在巴斯特利亚这种盗贼抢匪泛滥的中部地区，不遇到大波土匪才不正常。
此时薇薇安尚在熟睡，缠在我身上的尤拉还半梦半醒，一脸迷茫地望着我，而我自己则是被双手反绑。眼看尤拉身后的影子们越来越近，我知道，今天这事怕是躲不过了。
“哎呦，还在缠绵啊。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，接着是一串下流的笑声。
听到我们以外的声音，刚刚睡醒的尤拉立刻警觉起来，她眼神向我示意，没有先去管我们两个现在的姿势，而是悄悄把手摸到束缚我的那团绳子，试图把它解开。
奈何绳子绑得太紧，在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走到面前之前，她根本没有办法帮我松绑。
“兄弟们，看看我们今天找到些什么？”那个嘶哑的声音提高了分贝，周围更多的响动出现了，刀剑刮着石头的声音，布料和树叶摩擦的声音，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。
“一个小妹妹，一个布昂奇女人，还有一个——”那人走到我们的篝火旁，看了看躺倒的三人，说到我时，他停了一下。
“——一个图拉泽商人。”我补充到。
“醒着呢？”他很扫兴的说了一声，走了过来。那人看向我，我也看到他。
泥泞的老式军靴，不合身的马裤，硕大无比的块头，臃肿的身躯被布甲紧紧裹着，然而因为火在他背面看不见他的脸，不过看轮廓是个秃子。
他什么都没说了，一把把我身上的尤拉伯爵抓了起来。
“放开我!”尤拉努力挣扎着，但一切都是徒劳。
这时其他匪徒也过来了，一个个都是破破烂烂的装束，不知是因为火光还是见了女人，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。
一个匪徒抓起薇薇安，女孩此时才从梦中醒来，见到这个场景，吓得开始发抖。
我平躺在地上，因为身上被绑得死死的，没人过来管我。眼前的尤拉伯爵正疯狂地反抗壮汉的肢体接触，她的剑远远掉在一边，不可能用来自卫。
“呐，你不是商人吗？”壮汉一手搂住尤拉的细腰，尤拉差点没咬上去，“卖点东西给我们呗。”
“你们拿什么买？”我哑然失笑。
他显然对我的回答感到有些惊讶，他可能以为尤拉是我的夫人，而薇薇安是女儿吧。
“拿你的命咯。”壮汉恢复了**的笑，腾出手摸出一把斧子重重地砍在我靠着的树上，然后指指我身上的麻绳，“反正这女人对你也不好，对吧？”
“你们会放了我？”
“如果这两娘们能让我们够爽的话。”
虽然这笔交易完全不成立，但我还是冷笑着点点头。
“你不能这样!”尤拉向我求救的声音近乎哭嚎，“快救救我!”
“你把我绑这么死我也没办法救你啊。”我试着挣扎了一下，想表现出自己无法挣脱，“希望你和你的新朋友相处愉快。”
“快住手……”
尤拉绝望地看了我一眼。不知道那眼神究竟意味着鄙夷，愤怒或是后悔。她的哭声从刚开始受惊的急喘变成连成一片的哀泣。薇薇安也一样，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说一句话，只是剧烈地反抗一切想接近她的人，但在盗贼们的严重，她这样做只能更激起他们的欲望。
“快住手……我是尤拉·雪莱伯爵……塔维姆的皇帝之手……布昂奇总督……你们不能这样对我……”
“喂，兄弟们。”
眼看盗贼们就要撕破她的衣服时，我还是看不下去了。也许是因为我觉得和她们同路对我的好处大些吧，但最主要的原因，是我想到了一个脱身的方法。
现在只能赌一赌了。
“兄弟们，那边，看那边。”我叫住这群急不可耐的男人，他们不耐烦地看向我，有看向我用下巴指的地方。
“那边有辆车，用树叶埋着的，上面有个宝贝。”
“什么宝贝？”有人问。
“霍亨施坦因家族的圣剑啊!一把金灿灿的剑啊!”我正在用一切能想到的形容词美化那一把我见都没见过的宝剑，“你们也听到了，这女人是帝国议会的人。现在魔王的军队打过来了，她们要把这把剑送到南方去，我半路遇到她们的时候，就是因为想偷那把剑才被抓了的。”
“……剑鞘上镶的是各种尤兰德斯大漠的宝石，剑柄是龙轴木造的，镶着多洛特玉，剑身由鱼鲮玄钢打制，全都镀了一层金……”
“我也听说帝国的圣剑在玛洛塔里昂围攻诺兰多的时候不见了，想不到在这里找到……”没等我说完，一个瓮声瓮气的盗贼插了一句嘴。
“对，就是这一把。”我很肯定地朝壮汉点点头，他疑惑地看着我。
“我去帮你把那车找出来，你们放我们走吧。”我建议到。
“你怎么能!”
尤拉惊恐地看着我。
“你是罪人……你是人类的罪人……你就不应该出生在赫顿玛尔……”
“是啊，所以我就生在了尤兰德斯·诺德。”我坦然回答。
“不用你去。”壮汉似乎相信了我的话，踢了我一脚，命令手下道，“把他拉起来，你们去把那把圣剑拿来。”
几个盗贼一脸不信任地去了，留下一群静默的男人和两个啜泣的女性在原地。
过了没多久，几个盗贼气急败坏地回来了，手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片子和一把古朴的剑鞘。
“这该死的耍我们!”一个人骂着，把铁片子扔到地上，剑鞘则朝我飞过来，我此时已在盗贼的搀扶下站起来了，灵巧躲开了攻击，“这就是一把生了锈的双手剑。”
“不可能吧。”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流下汗来，“这不对啊，一定是有一把宝剑的……”
说实话，我自己也没见过圣剑的真正样貌，但怎么说也不可能是这一把啊……
“你小子……”秃头大汉猛地转过身来，一拳正中我的脸颊，之后，他一把抽出旁人的剑，刺到我肚子上，又抽了出来。
凉意比疼痛更先钻入大脑，我只是愣了一下，随即那种揪心的感觉便统治了思维——剑似乎刺穿了我的肝脏。我倒了下去，急促地呼吸着，眼前的伤口正喷涌出鲜血，耳畔是薇薇安和尤拉的叫喊。
“把他砍了。”我听到壮汉嚷嚷道，“脑袋带回去。”
有人走了过来，拎起了我的头发，我看着他的脸，那似乎是一个赛萨人，眼里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。
“朋友，你长得真帅。”
极速的寒意上涌，眼前流过冰冷的液体，那不是我的血液，而是一种透明的东西，像玻璃一样，从我的伤口内奔涌而出。
这股液体迅速吞没了我面前那还没反应过来的盗贼，并以我为中心形成一个湖泊一样的区域，并飞快向四周蔓延。
又开始了……我除了感觉到失血导致的头晕以外，几乎没有感觉，除了冷。用手捧起一汪液体，它立刻凝结成固态。是冰。
这种不可思议的液态冰在极短时间内就蔓延到盗贼那边，它们附着并吞噬触及到的一切，除了我自己。盘着人的双脚和树的根基向上，几个半蹲在地上的人莫名其妙就被包成了冰块；站着的人尚有反应，我看到壮汉在大吼，艰难地迈出步子，不过他也没能苟活多久也成了牺牲品，整个营地转瞬间变成一副难堪的静态画，呈现在我面前。
薇薇安和尤拉也是。
不久，蔓延停止了，整片地区覆盖着诡异的冰霜，我从液体里站起来后，那最后一块地方也凝结了。
这并不是我想见到的场景。但是每次能力的发动，都超乎我的想象。伤口已经愈合，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。我悲哀地看看自己未沾一滴血的衣物，欲哭无泪。
不死者……吗？
我走了过去，慢慢地将手盖在衣裙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薇薇安的冰块上，没有反应，冰没有化开。
……
黎明时分，我驾着马车上路了。背后的车厢里，是那柄所谓的圣剑，以及我用整个下半夜挖下来的人形冰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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